“十四五”时期，中国经济发展的内部条件面临诸多变化

 

一是工业化进入中后期。中国的工业化经过了几个发展阶段。20世纪80年代，跟发达国家走的道路差不多，轻工纺织、服务于解决温饱问题的工业快速发展；90年代到2000年以后，进入重化工业发展阶段，以满足住行需求为主，住房、汽车等行业快速发展。现在应该说进入了一个综合性发展阶段。比如汽车，按照发达国家的标准，一个家庭有1—2辆。中国有14亿人口，怎么也有4亿户家庭有车，保有量按理来说能达到4亿辆，还有人说会达到6亿辆。由于多方面的原因，我感觉目前这是一个阶段性的峰值。另外，房地产也可能出现阶段性峰值。工业化还有空间，但是增长空间有限。机械工业、冶金建材、电子信息、轻工纺织的增速呈下行态势，支柱产业将进入一个新旧动能的转换阶段。

 

二是城镇化进入变轨期。目前，我国的城镇化率进入60%—65%的区间，年城镇化率已经达到 60%，应该说进入到了一个减速提质的阶段。从国际经验来看，有的国家进入这个阶段后，城镇化速度大幅放慢，有的可能进入停滞期。这值得我们高度关注。中国经济增长有两大动力——工业化和城镇化。工业化带动了城镇化的快速发展。比如，改革开放搞了一些经济开发区、高新区等，后来都变成城市了。工业化的快速发展使产业发生转移，2000年后产业的大规模转移使城镇化快速发展，为中国经济发展注入了强大动力。

 

公路、铁路、房地产的快速发展带动了中国经济的发展。应该说目前该修的也修得差不多了，中西部地区好多城市修成了空城，开发区人口减少、人口老龄化，城镇化率总体上达到了一个比较高的水平。比如，宁夏的城镇化率达到了70%，兰州达到了百分之六七十，城镇化发展的空间小了。按照国际规律，还会有逆城镇化的情况出现，可能过一段时间，城里人就会回到农村。现在好多“60 后”的农民工退了休在城里没什么干的，可能又回到了农村。

 

三是人口、技术、储蓄、投资、消费等因素影响经济增长。经济能否保持增长，要看人口、技术、资本等要素条件能不能支撑，尤其是人口因素。我们现在人口快速老龄化，2011年时劳动年龄人口比重首次下降。按照西方那套理论解释中国有时是解释不通的，中国好多东西跟西方是不一样的，比如劳动年龄人口虽然下降了，但还有9亿多劳动力，这个就跟小国不一样、跟西方不一样。但是近年来我们老年抚养比增高、老龄化加速，这两个变化值得我们高度关注。老龄化加速意味着劳动力人口减少，人口红利会越来越少。我们这些年发展靠什么？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人口红利。2000年以后，大量农村人口向城市转移，农民工对我国的工业化、城镇化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另外，一个社会的老年人如果越来越多，活力就会减少。目前总体来看，我国劳动年龄人口数量还是很大的，但是人口老龄化严重、生育率下降值得高度关注。

 

与此同时，储蓄率、投资率、消费率、全要素生产率、潜在经济增长率都发生了重要变化。储蓄率很大程度上影响到投资。我们现在的储蓄率在下降，居民储蓄率占可支配收入的比重从 2008年的31%下降到了12.7%，国民总储蓄率预计将由2020年的45% 下降到2030年的35%。这跟人口年龄结构有关，总体上储蓄率在下降。投资、消费增长中枢下移，民营投资在快速下降。我们的制造业投资增速只有百分之二点几，如果扣除价格因素会更低。没有投资，意味着没有未来的经济增长。传统的消费在快速地、稳步地下降，压力很大；消费需求也在下降，下降的压力也很大。全要素增长率增长趋势趋缓。原来大规模引进技术的阶段过去了，现在到了要搞原始创新的阶段，还是很难的。总体上潜在经济增长率下降了，我们预测“十四五”时期是 5.4%，“十五五”时期是5.0%。这些数字是根据现有的模型算的，不一定准，是理论值。现在搞经济学的没有建立自己的模型，总用原来那个模型。原来那个模型到现在已经用了100 年了，假设条件都不一样，所以中国应该建立自己的模型，但是还没有搞出来，现在只能用西方那一套算一算，所以不完全对，可以作为一个参考。

 

作者：王昌林

 

（本文摘编自《北京大学理论名家大讲堂（第一辑）》，人民出版社2021年10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