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奇帆:疫情下国际经济走势与投资机遇
导读:
6月24日,由中宏国研信息技术研究院主办的第十三届京都论坛--黄奇帆·专场讲座在线举办。
2020年人类全球最大的一个黑天鹅事件就是出现了“新冠病毒疫情”。堪称百年一遇的大灾难,病毒灾难。对人类的经济社会、对世界经济增长、深层次结构以及全球经济治理等领域造成了极大的冲击,黄奇帆认为世界经济秩序和国际经济关系都将受到重大影响,全球化进程可能呈现出现碎片化发展趋势,全球治理赤字更加凸显且内容更加广域化。
最后黄奇帆强调,疫情过后全球化是不可阻挡,多级化的全球化会比一强独大很不民主的全球化要好的多,全球化发展趋势是光明的。
以下为演讲实录:
一、在疫情下世界各国怎么救灾呢?
哪个国家都不能这么极端的印票子,来救灾。美国为什么可以这么来救灾?我要说的是这10年在美国的上层,美国的主流政治圈、金融圈、经济圈,有这么三个不言而喻的判断。
第一个判断美国政府欠再多的债没关系,因为任何美国的债不管是几十万亿美元,还是几万亿美国的债,都是美元的债,而美元是美联储可以印货币印出来的。其他各种国家的债,你可能遇上灾难了,你欠着各种债你可能是美元债,美元债你这个国家没有美元,你必须拿你国家的财力,在市场上去换了美元还债。这样的情况下对各个国家来说,包括对中国来说,我们中国有三万亿美元储备,但是我们也有25000亿美元的外债,各种各样的外债,一旦出现问题,外债的债主会逼中国还他债,那我们中国说3万亿美元里面2.5万亿还债,我们还有钱,静态的说是这个话,但实际上在经济发生的时候,这个钱都是会不够的,所以外债对我们国家是有冲击的,是不能外债过多的。但是对美国人来说没有外债,只有内债,内债就是美元债,美元债是可以通货膨胀的,可以印刷的。
第二、美国人如果滥印货币是不是会通货膨胀呢?美国人这几十年就没膨胀过。大家有个常识,任何一个国家如果无限的印货币,自己这个国家的主权货币就会变成一张废纸。在前两年的例子,委内瑞拉滥印货币,货币最后成几块钱一个面包,变成2亿多一个面包,这个就是滥印货币,通货膨胀的后果。
美国人如果滥印货币是不是会通货膨胀呢?美国人这几十年就没膨胀过,为什么?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通货膨胀是货币现象是商品物价上涨,一方面这个通胀出来的钱进股市,是资产价格上涨,是房产价格上涨,商品如果供不应求,这个货币也会造成物价上涨,但是供过于求,这个商品你就是货币多,他也不涨价,要涨就涨到供不应求的事情上。供不应求股市可以供不应求,房子可以供不应求,再加上个通货膨胀条件,可以大规模的上升。更重要的是美国人知道全世界的人都把美元的国债当宝贝,全世界政府的外汇储备都储备着美元,全世界都把美元作为他们货币的锚,这个概念也成为他们主流经济圈、金融圈、政府决策层决策的依据。
第三:有了一和二的规则,就产生救市规则,宁滥毋缺,一步到位。因为如果把力度加大,一下子把事情解决了,对美国经济有好处。但是力量过了头,无非就是钱花过头,但是这个钱花过头,透支过了头,无非就是多印了货币,后果是全世界帮助承担,你想清了这一点就敢砸钱。中国人说过犹不及,这是我自己的一个系统里面,你如果事情做过头过犹不及,你票子印过头货币贬值通货膨胀,就会产生后果,自己要尝到自己决策的后果。而美国人用的是宁滥不缺,一步到位,如果过了头的东西,别人承担后果。这三条你想一想站在美国的立场上,有他的逻辑,而恰恰这三条是美国的救灾逻辑。
美国人这三个原则,怎么样变成一个客观的事实?全世界的人为什么能够允许相信美国人的美元美债不会破产,只有大家认为美债不会破产,不会赖帐,美元不会崩盘,大家才会在美国人美债大放水美国货币大放水的背景下,全世界的政府和企业,还会储备美元,储蓄美元,把自己的货币换成美元当成宝贝存着,才会干这个活。这里面就有一个美国美元经济的源头问题了,就是最近的70年,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70年,美元的地位始终是稳定的、巩固的、有信用的,这是一个实事。从40年代开始,整个世界的货币是由美元、美金引领着,这里面有五个原因:第一个在二战结束的时候1945年,美国的GDP是全球180多个国家和地区总量的50%,今天美国的GDP是全球经济总量的24%,从这个意义上他的比重降低了一半,但是总而言之,24%还是世界第一,这是一个概念。当时美国的工业产值是全球工业产值的48%,几乎也是一半,然后美国对世界的贸易量也差不多占了一半,美国政府手中拿着的黄金储备,占全球各国政府黄金储备的80%,也就是说世界的黄金在二战的时候几乎都存在美国,都在美国政府手里。所以他的美元印发出来的货币,有全世界最多黄金做后盾,那时候一个美元代表了多少零点零几克的黄金,是互相对称的,所以美元就是美金,美元跟黄金是有固定比例兑付关系的。这是一个概念,所以总的意思,就当年二战以后英镑退出老大地位,美元取得世界货币霸权的地位,是有它道理的,是有他的信用基础的。这是第一条。
第二在70年里,美国政府始终是高度维护美元、美债的信用的。美国政府维护美债的信用,在三个方面:第一美国政府发出来的美债,不管是美国人买,美国企业买,美联储来买,还是外国政府买,外国企业买,不管谁买,他的利息都是世界各国政府的债券利息最高的,比我们中国的国债利息还高,在国际上,他是10年期国债三点几利息。
第三美国政府债券他有一个债券交易市场,美国的各大证券交易市场,都有美债买卖这一个方面。这个市场每天有600-800亿美元的交易量,你如果有几十亿美元要抛掉,一天里面就分分钟就抛掉了,因为他是个巨大的交易系统。他如果这个市场有行无市每天就只有那么两三亿美元交易,那你政府几万亿就抛不出去了,美债是世界政府债券市场最容易卖掉交易的债券。
第四美国政府200年来从来没赖过他的国债。从美元成为世界霸权以后,70年来美国政府也没有冻结过他的国债,即使像伊朗、伊拉克,他已经动用军队打击他了,严格的说就是被摧毁的敌人的敌对国了,他也没有冻结伊朗政府、伊拉克政府购买美债,因为伊拉克也很有钱,也都是石油美元,卖石油原油产生的钱,他买美债也没冻结过,所以大家有时候说,美国议会什么人说中国造成了美国疫情的冲击,要求赔款,应该扣押中国政府的债券,那是疯人、疯言、疯语。大家可以理解这个概念。所以这也是一个美元有信用的表现。就是说70年来100年来从来没赖过账,而且利息最高。
第五个全世界的货币交易流通,贸易流通都通过美国人控制的(swift),swift这个网是用美元作为货币的一个网络。那70多年来,swift系统几乎让我们做任何国际生意,都是在swift的网络里,都是以美元做清算的,在这个意义上就使所有的国际经济中活动的人,都会把美元当作一种信用,一种宗旨,一个具体的规则来做了,这也是一个方面。
第六点,毕竟美国的霸主地位已经有70年了,70年这个过程本身也使人把惯性历史变成了惯性,惯性变成了一种信仰,一种基础。一般意义而言,美元信用还是很有信用的,当今世界60%的货币结算量还是用美元来结算,就是在疫情下,美国政府这么大放水的背景下,大家都知道美国政府这么印货币,会造成美元最终会贬值,但是为什么最近这三个月美元又升值了呢?就是因为疫情下各国政府经济都发生了困难,都要透支,都要还债,这个时候更需要用美元在国际上交往,手中的美元不够了,那就要去购买美元。各个国家都比较多的购买美元,就使得美元升值,所以最近这段时间美元升值,是跟各个国家美元货币短缺有关。这样一来就出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美元在放水的背景下,美国政府在这么大透支的背景下美元反而升值。这是现在短暂的现象。
长远来看会怎么样呢?我们知道经济总还是有经济规律的,出来混总是要还债的。在这个意义上讲我们说万事都有个度,就是美国政府在过去200年,他守住这个度,在过去70年里直到2007年以前的70年里,他作为主权信用货币的度,锚,货币有个锚,叫做锚货币,这个锚他是掌握了这个度。作为主权信用货币,不再是金本位,不再是有多少黄金印多少货币,而是说我以主权信用,主权信用表现在一个国家政府掌控着这个国家的GDP对应的税收,任何一个国家的税收一般是GDP的25%,有的税收高一点占30%,有的税收低一点占20%,总之在百分之二十几,这个国家你透支你欠着债,如果你欠了债政府债务余额是GDP的70%以内,比如说40%、50%,那么就相当于你的债务等于一年的财政收入或者两年的、或者三年的,国际游戏规则规定,任何各国家的主权信用你的债务不要超过GDP的70%,70%什么意思呢?因为你GDP的20%左右是税收,如果你支70%的债务的话,相当于三年的税收可以欠清,你不吃不喝三年的税收可以欠清这个债务。这个债务就还是有信用的,也就是说你的债务可以10年来还,10年还的话我3年的债务能够还清这个债务的话,我每年只要拿出财政的一小部分的钱就能周转这个债务。这个债务的利息,这样就是有信用的。那么要说一句话,2007年以前一直到40年代,整个的67年里面,美国政府的债务从来没超过GDP70%,也就是说守规矩的。这70%就是锚,锚在那里,你只要不过这个钱,你的货币信用含金量是高的,是有信用的。在长远的说,美国政府债务200年里面,一直到2007年从来没超过70%,哪怕战争期间也没超过。这是一个概念。
但是,从2007、2008年出现了全球金融危机以后,这个10年,美国政府债务就开始超了。到2009年的时候奥巴马做总统,2009年美国政府的债务就从70%变成90%了,两年时间,2008、2009,每年涨10个点,从70%、80%、90%,2010年以后,美国政府开始财政债务占GDP过了100%,过了100%美国议会不干了,就来守了,守住这个底线了。我讲这一段,美国议会就像拉锯战一样的经常在底线上守,守又守不住,不断的加码。像这一次根本就是3万亿美元再加上去,大家根本都不守了,变成共识了。那么这样的话,就出现了到去年23.5万亿美元的国债,超过GDP140以上。今年如果又发3万亿美元,那就变26.5万亿美元,如果到年底,现在已经批准了3万亿美元又不够,又去加1万亿美元,那他的26.5万亿美元就变成27.5万亿美元了,去年GDP20万亿,已经等于GDP的135%了。如果今年美国的GDP还萎缩20%,变成了18万亿、17万亿、16万亿,你说他什么局面?他的债务是GDP的200%了。哪怕今年没有正增长也没有负增长,还是20万亿美元,你今年到年底美国政府债务就是GDP的140%,明年呢?如果再加个5万亿美元上来,那就变成33万亿美元,那么大家想一下他的债务就超过了150%,超过150%就出现一个格局,意思就说你现在是30万亿的债,债务有1年期、3年期、5年期、10年期、20年期、30年期,有不同债。你平均下来是10年期有短有长,意思30万亿每年至少要还3万亿到期兑付到付的本,这个不能赖的。那么你当然财政的钱你一共美国联邦政府,全部一年的财政收入就是20万亿里的20%,有个4万多亿。这个4万多亿,里面的3万亿就还本了,你30多万亿的利息,3%的利息不是也要1万亿,你把4万亿全还了,你当然可以说我可以发新债还旧债,再发4万亿,也可以这么来干,但大家只要想到,你这个全部的税收,财政收入都用来还本付息了,这个国家信用基本就瘫痪了,所以150是个底线。
但是又有人说,我现在国债可以发零利息国债。零利息国家就把那个3万亿本金,之外的1万亿利息给免了,那我不是没问题了吗?所以零利息国债,甚至说负利息国债,是绝对政府赖账的行为。美国人在设想发100年期的国债,那什么意思呢?几辈子死了还不到期,而且100年期还是负利息,那就是无限的印钞票赖帐。谁会相信这样的政府呢?即使说利息低了变零了,那我们再把这个事情延续一下。如果真是零利息,你本金总要还,那么就说150%,还可以混,还没有到全部财政都消耗完毕,那么过两年你的债务就可能到200%,就债务余额,变成40万亿美元,GDP还是20万亿美元,这个时候你40万亿美元债,不要利息,本金就4万亿美元。就把税收给吃光了。美国国债有个机理,他就说利息是每半年付一次,假如你买了美国1万亿国债,利息是每半年结一次,本金是到期一次性对付,由美国财政部。这个意思就是说他的本金二级市场上可以把这个债券,如果我不想要了,我要现金,我这个时候我不要了,我这个债券不可以跟财政部去结的,财政部只是10年期到期,20年期到期,到期这一天,拿了债券去跟财政部兑换,你如果拿了债券想提前换成现金,你就二级市场去卖掉,卖掉的时候,你卖掉了别人持有了,反正持有的人总是到期去结账。所以在这个意义上讲本金是不会赖的,永远不会结的。还有人说,这个赖帐我就可以冻结你,有一个大家没弄懂,美国政府发的国债,有两种,一种是美国财政部直接发出的国债,这个是记名记账的国债,也就是某某买的,那就是他的。记名记账的国债不能到二级市场去周转的,但是他利息高,常规的利息10年期如果是3.2,他可能是3.5、3.6,但是他是记着名,只有到10年到期,20年到期这一天,你跟财政部去对账。当然他也不存在你去冻结不冻结,反正到期财政部直接兑,还你本金,利息半年一结,半年一结。95%的国债是美国政府发了以后美联储印货币把他买过去,然后美联储又把这个国债通过市场卖出去,各国政府买的美国国债70%、80%、90%是可以流通的美国国债。就美联储转出来的美国国债,是可以每年在美国二级市场交易买卖的。中国的1万多亿美国国债,大部分是可以二级市场交易的不记名的美国国债。大家听明白了吗?所谓冻结一说根本就是不知道这里面的机理,也就相当于你买卖股票,你这个股票实名制,有你名字,不许你卖,那个股票没有实名制,根本不记名的,他就是个不记名的债券。不记名债券比财政部直接记名的利息会低一点,但是任何时候可以流转,财政部记名的利息会高一点,但是他10年期不能在二级市场流转。30年期的也不能流转,2年期的反正在债务期间,不能流转。那么,大家知道了这些以后,总的意思就美国政府的国债,这会儿是处在一个非常敏感的阶段,我也是想着估计美国政府今年不能再放国债了,再放国债,3万亿如果没有去,再去变4、5万亿,那今年的美国政府的债务,23加个5万加个6万,就变成了29,接近30,就一步到位,就到了150%。如果他的GDP再负增长10%、20%,那真是笑话了。但是总而言之,美国政府债务已经到了很危险阶段,再有那么两三年不可逆的持续现在的状况,真是有可能超过150%,甚至到200%,那量变引起质量,一旦崩盘,美元帝国就消失了。所以美国的有识之士,比如罗杰斯,在上个月发表过一篇文章《2030美元帝国崩塌》,就是在世界上看不见美元。他这个看不见,到不是说看不见美元货币,而是看不到美元的霸权地位的这种状况了,这是我想说的第二部分。
三、疫情会带来3个方面国际经济、国际政治现象
第三部分就是要大家要注意一件事,就是由于疫情会带来3个方面的国际经济、国际政治的现象,这是大家要关注的。
第一个,由于一方面救灾过程中,政府大量的透支,金融系统也是大量的超额的贷款,的确会造成货币泛滥,也就是通货膨胀的一种现象。另一方面,一边经济基础上是衰退箫条一边又是货币膨胀,就会形成通胀和通缩结合在一起,两个字叫滞胀。如果正常的经济秩序里面没有疫情,正常的系统如果货币这么一多,股市飞涨,房产市场价格上涨,商品市场也会价格上涨,最后形成通货膨胀,经济速度也会加快。但是因为现在是疫情,不管你有多少钱,工厂反正人口不能结聚,交通停顿,整个国家的经济就会萎缩。美国也在萎缩,欧洲也在萎缩,世界进出口贸易都萎缩。这个时候萎缩的时候大量的工人下岗,或者宅在家里,这个时候收入也会降低,所以他是个通货收缩的现象,是个经济衰退和箫条的现象。一边经济基础上是衰退箫条一边又是货币膨胀,就会形成通胀和通缩结合在一起,两个字叫滞胀。
第二个情况民粹注意和政客们的各种投机取巧,以邻为壑,转移矛盾,制造一些事件转移各种矛盾。
第三种美国实施了许多很具体的行动打压中国企业和留学生等。比如说美国政府对华为全方位的打压,在疫情下腾出大量的精力来搞,针对华为进行全方位的,对华为的围剿和打压。第二个最近对中国33个机构、学校和企业形成一个实体的黑名单,表示除了华为以外对33个机构也要进行打压,这也是一个现象。再有一个借着中概股里面那个咖啡企业出的丑闻,造的假,又来借着审计的概念,对中概股200个企业进行某种打压,甚至扬言要求中概股从美国撤资等。
针对这些方面我们应该看到,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杂乱无章的这些说法,背后都有一个成文的系统算计,一个体系,这里面就要看美国在《2015年贸易便捷与贸易促进法》的法案,简称就是2015年法案。这个法案里面有那么10条,就是说如果一个国家对美国进行了汇率操纵的做法,对美国进行金融战贸易战,美国就可以对这个国家采取10个方面的围剿的措施。这是我讲的第三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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