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早上好，今天非常荣幸，能够跟大家来分享《2021年中国经济十大趋势展望》，毕马威面对涵盖各行各业的众多客户，在与客户的接触过程中，我们了解到他们度过了一个艰难的2020年，也看到他们对新一年的投资和发展提出了战略规划。所以我们基于这些广泛的样本量，对2021年中国的宏观经济作出展望。

 

在展望前，我们先来盘点一下2020年的关键词。我们提到了两个关键词，那就是“超预期”，一个是外贸超预期，一个是外资超预期，这的确出乎了我们的想象。今年前十个月，中国货物贸易出口同比增长2.4%，而WTO的数据显示，上半年全球货物贸易其实下降了14%，并且预测全年货物贸易可能会下降9.2%。此消彼长之下，我们预测中国出口在世界的份额较去年（2019年）年底将会上升2.7%，达到16.7%。

 

另一方面，年初疫情刚暴发的时候，有声音怀疑外资是否会大规模地撤离中国。一些国家甚至推出了非常优惠的政策，来鼓励本国的企业转移投资，从中国撤资。这也加大了我们对外资的担心，但事实上，今年中国利用外资实现了难能可贵的逆势增长，最近几个月更是录得了两位数的同比增长。而联合国贸发会的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全球外商投资几乎下降了一半，并预测全年的全球外商投资将下降30%-40%，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所以外贸超预期和外资超预期，其实都是有一定理论依据的。这两个超预期背后的逻辑类似，中国通过采取强有力的措施，及早地控制住了疫情，并且率先开始复工复产，而世界上很多国家迟迟不能有效、彻底地控制疫情，导致生产受到极大的限制，而同时许多发达国家为了稳定他们的经济，纷纷推出了巨额的财政和货币的政策来刺激经济，虽然国内的消费需求强劲，但是他们国内的生产力是不足的，这反而加大了对中国生产、投资和出口的依赖。在这一背景下，我们预测2021年中国经济将持续复苏，全年GDP增速预测将达到8.8%，同时2021年中国经济将呈现我下面介绍的十大趋势。

 

 

制造业、投资、出口是拉动2020年中国经济复苏的主力，但是消费，尤其是和服务业相关的消费恢复较慢，落后于生产端。但三季度以来我国就业形势不断改善，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已恢复至去年同期水平，实现正增长。餐饮收入同比增速也在10月份实现年内首次转正。经济的修复正在逐渐从企业端向居民端转移。我们认为，经济持续复苏将带动消费者信心回升，同时随着疫情防控措施的常态化，线下消费潜力得到释放，消费、服务业将继续回暖，并成为下一阶段经济复苏的主要动力。

 

在此也分享一些所观察到的情况，面对众多消费类企业，全球大型品牌，中国目前成为了他们全球增长最快的市场，在他们的全球布局中，中国是不可或缺的关键市场，这些企业对中国的投入也出现了异常增长。尤其随着90后、00后这一代的崛起，崇尚时尚消费、即时消费，所以奢侈品行业的很多产品也越来越向时尚化转移。

 

一方面全球的投资热点越来越集中于中国市场，另一方面中国也可能成为今年全球唯一一个正增长的国家。如果全球疫情没有得到及时控制，这个现象也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日韩、欧美一些国家的市场份额下降，也会将主要原因解释为中国的消费者不能出国了，所以疫情的控制与否会对未来的经济发展产生极大影响。

 

 

疫情后，我国制造业率先回暖，政府推出的减税降费等措施也帮助了工业企业利润回升，企业开始补库存周期。近期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PMI）也保持在扩张区间并不断上升，11月财新制造业PMI更是创10年来新高，预示了制造业将在未来一段时间保持增长趋势。

 

从中长期看，十四五规划建议强调制造业是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提出加快发展先进制造业，建设制造强国，利好制造业发展。所以我们认为，制造业投资，尤其是产业升级带动的高技术制造业投资将继续快速增长，成为拉动投资的主力。值得关注的是，民营经济是制造业投资的主体，制造业投资中大约90%来自民营企业。制造业投资走强也显示了民营经济情况的改善。

 

在近期的国家经济工作会议上，中央关于制造业强调了两点，一是要强化国家战略科技的力量，二是要增强产业链供应链的自主可控的能力。有一些制造业的行业会在未来的几年中取得长足的发展，例如集成电路、生物医药、人工智能、航空航天、新能源汽车等。这些行业的产业链建设正在中国如火如荼地进行。由于新冠疫情，一些产业链特别长的行业其实受到的冲击最大，刚才提到的这几个新兴行业其实产业链也都特别长，有一些基本的、卡脖子的技术还没有突破，在新冠疫情开始后，中国已经加大了这些核心产业链、高科技含量产业链的建设力度。

 

 

防疫、医疗物资和“宅经济”带动的计算机、家居家电、健身设备等相关产品是我国今年出口的两大主力。此外，新兴市场受疫情冲击，产能受到影响，中国作为最先复工复产的制造业生产基地，一部分全球订单转移至中国，也带动了今年出口增长。但是，由于疫情依然在很多国家蔓延，未来一段时间预计海外市场产需缺口依然存在，预测明年我国出口依然可以保持较高增长。

 

2021年出口增长速度将呈现前高后低的走势。下半年随着疫苗的推广帮助，世界经济逐渐正常化，防疫物资和暂时性出口替代订单将有所减弱。加之高基数的对比，下半年出口增速将放慢。

 

 

与很多国家推出巨额的财政、货币刺激不同，中国政府这次应对疫情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刺激政策相对谨慎。现在美国政府针对疫情推出的财政刺激已经累计达到3万亿美元，超过美国经济的14%，而相比之下，中国推出的财政刺激只有不到GDP的6%。

 

我们预期随着中国经济逐渐恢复，明年财政和货币政策也将逐渐正常化，例如，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财政赤字率从未超过3%，但今年首次将赤字率设定在“3.6%以上”。我们预期明年赤字率将回调到3%左右。货币政策方面，三季度央行货币政策执行报告显示，M2和社会融资规模存量增速将从今年的“明显高于去年”，转变成同名义GDP增速“基本匹配”。

 

需要关注的是，目前经济的复苏依然比较脆弱，不确定性很多。财政和货币政策依然需要保持灵活性，退出不宜过早、过快。企业也需要关注宏观政策调整的速度和节奏，控制风险、做好相应筹划。

 

 

我国巨大并且快速增长的市场、完整的工业体系、高质量的基础设施、以及不断深入的开放政策，使得中国对外资具有很大吸引力，是跨国公司在全球重点的投资目的地之一。

 

以往企业在布局供应链时，对成本、反应速度等因素关注最多。新冠疫情期间很多行业的产业链受到冲击，供应链较长、较复杂的行业受到的影响尤其明显。这也让企业重新思考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稳定的重要性。供应链韧性将成为企业全球布局的重要考虑因素之一，并带动相应调整。

 

中国已经在布局新兴的产业链供应链建设，所以我们认为中国将会是以后外商投资的一个重点市场，我们也有非常多的大型全球客户，他们其实对中国的投入是越来越大的，中国的子公司在他们全球的地位也越来越高，投资中国逐渐成为这些全球企业的首要选择。

 

 

今年全球金融市场出现大幅震荡，但并这未阻碍我国金融市场对外开放的步伐，一系列政策加快落地。例如实施近18年的QFII限额正式取消、继续引入国际评级公司、全面取消金融业外资持股比例限制、我国国债加入国际指数等。

 

同时，中国经济在疫情后率先复苏，也加大了人民币资产的吸引力，例如近期中美十年期国债到期收益率利差已经扩大至240个基点左右。这些都使得国际投资对中国金融资产的热情不断高涨，今年境外机构和个人持有境内人民币股票和债券合计有望超过6万亿元。

 

我们预期2021年我国将继续推进金融市场开放，提升金融市场流动性，进一步便利境外投资者对人民币金融资产投资。我们预期明年人民币汇率将保持稳定，并有一定升值动力。

 

 

我们对世界各国经济复苏速度和其疫情防控情况的研究表明，二者具有很强的正相关性：疫情防控好的国家，其经济复苏也将较快。明年全球经济的复苏也将依然取决于疫情防控以及疫苗研发的进展。

 

近来全球新冠疫苗研发不断取得新的进展。世卫组织最新数据显示，截至12月2日全球已有51支疫苗进入临床试验阶段，其中13支进入临床三期，包括来自我国的5支。

 

受疫苗进展影响，全球主要经济体有望于明年上半年逐渐放开疫情防控措施，带动经济复苏。也需要注意的是，疫苗大批量的生产、分发和注射依然需要一定时间，各国仍需紧密配合，共同应对这次全球疫情危机。

 

 

美国大选已经基本尘埃落定。按照美国宪法规定，拜登将于2021年1月20日宣誓就职。不过在此之前，中美关系仍有一定不确定性。例如，近期美国国会通过《外国公司问责法案》（Holding Foreign Companies Accountable Act），可能对在美上市中概股造成影响。

 

拜登政府上任后，面对的首要任务将是控制国内疫情、重启美国经济，中美经贸摩擦或将迎来一定缓和。拜登政府更倾向于回归传统政策思路，重视多边主义，利用现有国际组织推动其政治诉求。

 

总体来看，明年中美双边对话有望加强，不确定性有所降低。但是也应看到，短期内中美关系也恐难出现明显改善，基准情景是维持现状，取消之前加征的关税和限制措施难度依然较大。

 

 

今年中国外贸的一大变化是东盟取代美国、欧盟，首次成为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经过8年、31轮的谈判，亚太地区15个国家近期正式签署了RCEP协定，被认为是“东亚经济一体化建设近20年来最重要的成果”。RCEP也是中日之间、韩日之间签署的首个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协定中关于关税、原产地区域累计、投资负面清单、电子商务等规则也将进一步加强区域内成员国之间的经贸联系，更加灵活地进行区域内产业链供应链布局，加强经济合作。

 

我们也应看到，亚太地区各国经济发展水平差距很大，各国的政治、社会、文化也存在一定差异，区域经济一体化依然任重道远。但是区域合作的大趋势已经形成，未来世界经济有可能形成亚太-北美-欧盟三足鼎立的局面。

 

RCEP区域规模大且覆盖了不同发展水平的国家

 

 

十九届五中全会通过了对十四五规划以及2035年远景目标的建议，十四五也是我国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以后，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的第一个五年规划，具有特殊的意义。十四五规划中有“新发展阶段”、“新发展理念”、“新发展格局”这三大特点，为中国中长期经济发展定下了基调。我们认为明年政策方面有三个关键词是值得关注的，那就是创新、安全和环保。

 

“创新”：加强自主创新、实现在核心科技领域的突破无疑是我国在今后发展的核心。人工智能、量子信息、集成电路、生命健康、脑科学、生物育种、空天科技、深地深海等前沿领域有望获得更大政策支持。

 

“安全”：面对复杂多变的国际环境，十四五建议提出实施国家安全战略。把安全发展贯穿到经济、产业链、金融、科技、基础设施、战略资源、生态等各个方面。

 

“环保”：我国承诺在2030年前碳排放达到峰值，努力争取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我国现在已经超过美国，成为全球二氧化碳排放量最大的国家，所以推行绿色发展迫在眉睫。很多大企业包括我们毕马威全球其实都已经承诺，在2030年就完全实现碳中和，所以我相信，非常多的中国企业都将在2021年跟进这一国家战略目标。我国也将进一步大力推动产业、能源结构绿色转型，提倡节能低耗。智慧能源、新能源汽车、节能环保等行业将迎来更大发展机遇。

 

以上就是我们对2021年宏观经济的十大展望，谢谢大家！

 

（作者杨洁为东方智库研究员、毕马威华东华西区国有企业领导合伙人，该文系作者在第三届东方智库年度论坛上的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