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中美关系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世界上最重要的双边关系，其走势将决定中美两个大国乃至世界的前途命运。近年来，中美关系虽然历经跌宕起伏，但总体保持稳定。特朗普再度执政，中美关系会走向何方？这不仅取决于过去两国关系既有的客观存量，更取决于面向未来创造的新增量。特朗普完成了从政治素人到国家领导人的转变，不仅实现了从“推特治国”到谋划美国战略布局的转变，也实现了从凭借个人力量到依靠组织团队力量的转化。由于美国共和党已在众议院拥有多数席位，且在最高法院拥有优势话语权，这意味着特朗普将强势掌控立法、司法、行政三个政府分支，成为“美国历史上权力最大的总统”。未来四年，特朗普政府的内政和外交政策将深刻改变美国和世界局势，既可能给美国、中美关系和世界和平发展带来若干机遇，也可能带来冲击甚至灾难。我们要以坚定的自信和战略定力，从不确定中寻找确定性积极因素，开创中美合作新局面，同时也需做好应对可能出现的疾风骤雨、惊涛骇浪的准备。

 

特朗普对改善中美关系释放了积极信号，可转化为两国加强合作的重要机遇。第一，表示高度重视与中国国家领导人的关系，并期待尽快见面商讨大事要事。特朗普打破美国150年以来的惯例，邀请中方高层出席其就职典礼，释放了对习近平主席的尊重和改善中美关系的意愿。2025年1月17日，习近平主席应约同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通电话。习近平主席强调：“中美两国间拥有广泛共同利益和广阔合作空间，可以成为伙伴和朋友，相互成就，共同繁荣，造福两国，惠及世界。”特朗普则表示，很珍视同习近平主席的伟大关系，希望继续保持对话沟通，期待尽快同习近平主席见面。此外，特朗普曾在海湖庄园举行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中国和美国可以一起解决世界上所有的问题。这很重要。”这在某种程度上折射了特朗普当前对中美关系的潜意识，即世界正逐渐趋向于形成两国集团（G2）的发展态势。

 

第二，表示解决乌克兰危机需要中国的支持与帮助。乌克兰危机的妥善解决仅凭美国一国之力将难以做到，需要中国参与并推动。特朗普在其个人账号发文呼吁俄乌双方尽快停火并展开和谈，并表示中国可以对此提供帮助，这是其在共同推动和维护世界和平问题上向中方释放的积极姿态。美国拜登政府支持北约向乌克兰提供武器和拱火浇油、采用极端方式全面制裁俄罗斯，已经达到了“一石四鸟”的作用，即重创俄罗斯、重创欧洲经济、重创欧元地位、重创乌克兰。自乌克兰危机爆发以来，中方始终支持一切致力于和平的努力，一方面劝和促谈，派出特使进行斡旋，在联合国和多个多边组织中，推进乌克兰危机的和平解决；另一方面在联合国发挥重要作用，多次呼吁俄乌停火，发布了《关于政治解决乌克兰危机的中国立场》，提出了12条中方对于乌克兰危机的国家立场。中国始终坚定站在和平一边、对话一边、历史正确一边，所做的工作与努力得到了包括联合国在内的世界主要国家和国际组织的赞赏，亦理应得到美国的尊重和重视。2025年2月18日之后，美国和俄罗斯代表团在沙特阿拉伯首都利雅得等地举行会谈，美俄就解决两国间“棘手问题”和结束乌克兰危机等达成四点共识，同时美国、俄罗斯、乌克兰和利益攸关方国家也认识到，推动乌克兰危机尽快走向和平谈判，仍需中国的积极参与与合作。

 

第三，美欧分歧加深，特朗普不仅对欧盟加征高额关税，还威胁退出北约，这将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美国拜登政府时期通过推动北约向亚洲扩张对我国形成的外部压力。美国与其北约盟友之间的关系历来错综复杂，拜登政府时期美国与北约的合作关系十分密切，而特朗普再度执政令双方关系增添了不确定性。2024年12月，特朗普在采访中表示，如果盟国不“支付各自的账单”，他“绝对”会考虑退出北约，并表示他将要求北约国家将国防开支提高至GDP的5%。虽然不能排除特朗普威胁“退出北约”的言论，只是极限施压和谈判筹码，但这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弱化、矮化、边缘化北约。北约于2014年设定了在GDP中占比2%的军费标准，达标期限是十年。根据最新评估，2024年北约32个成员国中已有23国的军费达到或超过这一标准，其中包括16个欧盟成员国，还有9个国家尚未达标。在一定程度上，特朗普新一任期内北约的团结和战斗力与拜登政府时期相比将会下降，北约向亚洲扩张的意图会受阻，这将在一定程度上减缓由此在我国周边形成的压力。而北约一方面仍在积极争取特朗普支持，另一方面也在寻求自力更生，北约秘书长吕特在欧洲议会发表讲话时表示，欧洲国家需要重新考虑其支出重点，北约的最终目标是将国防预算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提升至3.6%或3.7%。总体来看，由于缺少领头羊式的国家及其领导人，欧洲国家基本不具备独立领导北约的可能性，如果美国降低对北约的支持程度，其可能再次出现马克龙所说的“脑死亡”。

 

第四，特朗普再度就职当日，发布了一份“优先事项”以及46项“总统行动”，涵盖各类行政令、备忘录等，在任职两个多月时间内，又推出一系列政策。主要表达了四个明确的意向：一是把解决国内问题作为当前执政的重中之重；二是不再承担相关的国际责任，再次宣布退出《巴黎协定》，首次宣布退出世界卫生组织，并将尽快采取适当措施，暂停向世卫组织提供任何来自美国政府的资金、支持和资源；三是停缴世贸组织一切费用，并于4月2日宣布对几乎所有全球贸易伙伴征收“对等关税”；四是把战线暂时收缩到北美地区，通过扩张创造美国历史上最强大的帝国。另外，特朗普发布行政令，给予TikTok“不卖即禁”法律75天宽限期。同时，特朗普提出将与TikTok合作制定一项长期解决方案，确保TikTok继续“留在美国”，美国政府可以通过合作方式获得TikTok一半的股权。TikTok在美国运营多年，深受美国用户的喜爱，在促进美国国内就业及拉动消费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上述行为是符合市场经济规律和美国法律的企业行为，美国政府不应以政府合作的方式进行劫掠。

 

第五，特朗普政府对于台湾问题的态度与拜登政府有一定区别。特朗普明确表示，自己从未承诺要“协防台湾地区”。显然，在特朗普看来，台湾地区需更多地交“保护费”，或者成为美国军品的倾销地。特朗普第一任期对台军售金额创纪录，高达183.3亿美元，是拜登任内的2倍之多。但这与拜登执政时期再三挑战中国的底线、把台湾地区作为遏制中国的一张“主牌”有所不同，台湾地区对特朗普政府而言并非核心利益，只是被美国利用的棋子和交易的筹码。可以预判的是，特朗普政府利用台湾地区制造亚洲版“乌克兰危机”的可能性下降。但也应看到，特朗普团队内部仍有部分高官主张支持台湾地区，特朗普任命的国家安全顾问沃尔兹近日发言称，不但要加快对台军售武器的交付，还要帮助台湾地区遏制中国大陆带来的“威胁”。而特朗普提名的美国国防部副部长埃尔布里奇·科尔比（Elbridge Colby）则是对台湾地区实施所谓“焦土策略”的支持者。此外，也不排除特朗普政府在其所有对华遏制政策失败并在美国受到反噬甚至威胁到其执政地位时，可能将台湾问题作为“最后一张牌”。

 

第六，特朗普正在逐步实施其竞选期间提出的对华遏制的极端措施。但与特朗普第一个任期不同的是，这一次美国对几乎所有全球贸易伙伴加征关税，这既引起了“世界关税大战”，也对美国自身不利，已经引起全球特别是美国市场恐慌与经济下滑，这在一定程度上给中国重新调整全球政治经济格局创造了机遇。特朗普表示欢迎中国企业到美国投资、但要求雇佣美国人。中美经贸合作和产业合作对双方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能确保中国在美资产和投资安全，中美之间直接在美国本土开展产业合作，延长中国头部企业在包括美国境内的境外地区构成以我为主的产业链、供应链，有助于使中国企业在国内形成的对美贸易额转化为在美的市场销售额，这既可以提高中国企业在全球资源配置的能力，又有助于减少中国与美贸易逆差，也使两国间的合作方式更加多样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