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刘慧

 

数字货币是全球未来经济金融竞争高地。2021年国际清算银行（BIS）对各国央行调查发现，86%的央行正在研究全球央行数字货币（CBDC）的潜力，60%的央行正在试验技术。CBDC就是数字钞票，多个国家在研究和推进相关工作。

 

中国已在10多个城市开展数字人民币试点，数字人民币是由中国央行发行的法定货币。接受中国经济时报记者采访的专家表示，各国央行推进CBDC的动因是支付安全和国内支付效率，这是最重要的激励因素。

 

 

从国家层面看，各国都把CBDC当成很大的机遇，它可以被个人用于零售（零售CBDC），也可以被金融机构用来结算金融市场上的交易（批发CB? DC）。各国央行正在探讨CBDC能否帮助实现公益目标，比如，维护公众对货币的信任、保持价格稳定、确保支付系统和基础设施的安全和弹性。

 

随着美联储谨慎推进数字美元项目，一些美联储官员逐渐开始勾勒出潜在的美联储数字货币将如何运作。美联储政策制定者表示，数字美元可能让资金更快速且更廉价地在金融系统中流动，还可以将没有银行账户的人引入金融系统，为政府提供分配财政援助的更有效方式，但其并没有明确相关细节。

 

发达国家和很多发展中国家普遍把数字货币作为重要机遇，同时，也在积极应对数字货币对金融监管和风险防范的挑战。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所研究员石光告诉中国经济时报记者，数字人民币是我国金融发展的重要战略。稳妥推进数字货币研发，是“十四五”规划提出的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内容之一。数字货币发展是大势所趋。目前，欧洲央行已明确提出要开发数字欧元，瑞典也提出数字克朗计划。数字货币将为数字经济发展提供更有力的支撑，为个人和企业提供更加多元化的支付选择，增强现有支付体系的薄弱环节。

 

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中国保险与养老金研究中心研究总监朱俊生对本报记者表示，各国央行推进CBDC的最重要动机是支付安全和国内支付效率，经济发展阶段不同也影响央行推进CBDC的动机。新兴市场的国家央行看重国内支付效率和普惠金融，不看重跨境支付效率。对发达经济体央行而言，支付安全和金融稳定是未来发行CBDC的主要动力，普惠金融则是不重要的动机。有新兴市场经济体的央行指出，支持数字化、融入非正规经济和打击金融犯罪是未来发行CBDC的关键动力。而一些发达经济体的动机是创造一个“更少现金”甚至“无现金”社会。发达经济体和新兴市场经济体都认为，支付安全和效率是重要的激励因素。对于新兴市场经济体而言，跨境维度的重要性稍低。所有中央银行（包括新兴市场经济体）都将金融包容性视为批发CBDC不重要的因素。

 

在朱俊生看来，数字货币面临概念、发行主体和技术等内部挑战以及监管和基础设施等外部挑战。更多央行认为，可能会发行两种类型的CBDC。通用型CBDC操作复杂程度更高，对金融系统的影响更大。当前，几乎四分之一的央行已经或即将拥有发行CBDC的权力。中国作为一个大国，法定数字货币牵一发而动全身，认真研究和论证非常重要且必要。

 

 

中国经济时报近日就数字人民币话题发起调查问卷，共回收507份，其中，有440人支持数字人民币的试点城市扩大；有335人表示，“能接受数字人民币部分替代，但继续保留使用纸币”；能接受“完全替代”的有135人。

 

“我国数字经济发展走在世界前列，央行对数字货币的论证和研发也是比较靠前的。目前，央行数字货币正在多个城市进行试点，这有助于验证技术可行性和系统稳定性，优化消费者体验，为下一步数字货币大范围推广使用做好准备。”石光说。

 

石光表示，央行数字货币可以对移动支付、现金支付等现有支付方式形成有力补充，在很多场景上具有独特优势。例如，央行数字货币可以在无网络环境下使用，不必关联银行账户，这些比移动支付更加便利。央行数字货币可以降低现金流通成本。我国流通中的现金规模仍然比较大，目前，我国流通中的现金（M0）总量仍在8万亿元左右，现金折旧很快，纸币一般只有3年生命周期，且现金管理成本很高，包括印刷、防伪技术、运输等。如果未来数字货币使用范围不断扩大，可以节约大量现金管理成本。央行数字货币和现金都是法定货币，数字货币不会完全替代现金，二者会在未来一定时期内并行存在。

 

他还表示，数字货币的落地离不开完整的支付生态环境。一些数字经济发达的地方政府，积极配合央行的数字人民币试点。央行数字货币试点城市在有限范围内对公众和商户开放使用，目的在于验证数字货币支付系统的稳定性和安全性，这意味着我国数字货币技术的研发已经到了较为成熟的阶段。数字货币尤其适用一些特殊场景，例如，2022年冬奥会将有不少外国人来华，这是央行数字货币一个很好的应用场景。现在，外国人到中国来，由于大多数没有微信和支付宝等移动支付工具，他们经常感觉很不方便。对这些外国人而言，数字人民币将使其在没有移动支付工具的情况下，同样享受到网络支付的便捷。

 

石光表示，数字货币的发展为金融机构提供了新的机遇，金融机构在数字货币使用中将发挥重要作用。从目前的试点看，商业银行、支付宝等都深度参与了央行数字货币的试点应用，发挥了“钱包”的作用。我国央行数字货币采取双层运营体系，人民银行不直接面对公众，而是先把数字货币兑换给商业银行，公众通过商业银行体系获得数字货币。这有助于发挥商业银行和网络支付机构的网点和规模优势，快速覆盖全社会公众。支付系统是技术密集领域，对信息基础设施的要求极高，支付延迟、支付失败等情况极少出现，在“双11”等大规模并发支付时期体验也很好。这背后，高性能的支付清算基础设施起到了关键作用，它在未来数字货币推广中仍将发挥重要作用。

 

 

数字人民币是否会对人民币国际化产生影响？石光表示，人民币国际化取决于中国经济的全球竞争力、人民币能否自由兑换和使用、人民币在境外是否被普遍接受、能否在境外投资储蓄和产生收益。数字人民币可能有助于人民币跨境使用，但不会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决定性因素。近年来，人民币在我国周边国家的接受度不断提高，例如蒙古国、部分东南亚国家等。未来，数字人民币推广后，对于人民币在周边国家流通使用也是更有利的。

 

朱俊生表示，许多国家正在制定相关法律或监管条例。各国央行越来越多地相互协作，就跨境支付和证券结算安排开展概念验证工作。

 

疫情加速了经济的数字化，无接触交易和支付正在成为人们的生活常态。中国人民银行负责人表示，“数字人民币的重点是推进在国内的使用。人民币国际化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让市场作出选择，以实现国际贸易和投资的便利化。”最近，中国人民银行与香港金融管理局以及泰国、阿联酋中央银行正研究央行数字货币在跨境支付中的应用，为提升金融基建处理跨境支付方面的能力建立良好的基础。

 

 

本报记者 孙兆

 

在了解到北京市开启数字人民币试点活动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小刘（化名）在中国工商银行APP上提交了报名申请，并顺利成为了“锦鲤”之一。“200元数字人民币红包已经被我‘挥霍一空’了，感觉使用起来还是很方便的。”小刘（化名）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说道。

 

伴随着试点范围的有序扩大，数字人民币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数字人民币与支付宝、微信支付有何不同？数字人民币如何影响你我？数字人民币使用后，纸币将会消失吗？针对以上问题，本报记者采访了多位业内人士。

 

 

数字人民币是中国人民银行发行的法定数字货币。相较于传统的纸币来说，数字人民币可以说是看得见却摸不着的钱。

 

“锦鲤”小刘对记者表示，活动报名页面的最下端有一个“查看活动商户”选项，列出了北京市所有支持此次活动的具体商户。它们分为交通出行、餐饮住宿、购物消费等多个类别，总计商户近2000家。在小刘看来，目前的试点商家基本可以满足消费者的需求，未来，数字人民币的适用范围一定会再扩大。

 

根据中国经济时报日前开展的“数字人民币调查”显示，在收集到的507份有效问卷中，有377人（占比72.6%）没使用过数字人民币，但他们表示有机会的话愿意进行使用。究竟数字人民币和微信、支付宝等有何区别？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副研究员刘典对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表示，数字人民币是央行发行的数字化人民币现金，其背靠的是国家信用。而微信和支付宝等则是支付手段，其对应的是不同的互联网平台公司。“数字人民币和这两个支付平台相比，其优势不仅仅是在日常体验层面，更关键的是其安全性和未来所能构建的整个基于主权信用和央行背书的数字金融生态。”刘典说。

 

宏观分析师周茂华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数字人民币本质上是人民币的数字形式，替代人民币现金（M0），而支付宝、微信等是重要的金融交易支付的基础设施，二者有本质区别。数字人民币在履行支付职能时，相对于微信、支付宝在支付系统、支付环境更为完善，支付方式更加高效便捷，同时，在没有网络的环境下，数字人民币仍可以实现“双离线支付”。

 

同程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杨德林对本报记者表示，数字人民币最核心、最具价值的优势主要有两点。第一，数字优势。降低发行成本，有利于监管和货币政策的精准实施。第二，货币优势。降低交易成本，减少支付壁垒，有利于大众获得优质、低成本的普惠金融服务。同时，对人民币国际化流通而言，也将会起到非常关键性的作用，其价值和意义深远。

 

 

早在2014年，央行就开始对数字货币发行框架、关键技术等问题进行研究。2019年8月，央行明确“加快推进我国法定数字货币研发步伐”为2019年下半年重点工作之一。2020年和2021年各大城市相继试点数字人民币。虽然距离全民使用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我国数字人民币正处于有条不紊的发展之中。在实际生活中，推广数字人民币究竟应注意哪些方面的问题？

 

刘典表示，在推广数字人民币方面，应该注意以下几个问题。第一，用户在使用过程中的信息和隐私的问题，这也是社会上比较关注的。在这方面，央行采取了安全性很高的技术手段来解决，例如，数字人民币支持可控匿名，大大提高了支付安全性，增强了个人隐私的安全防护。第二，保障用户资产的安全。

 

周茂华表示，数字人民币能够被广泛使用的前提是使用这种交易结算方式更加安全、交易结算更为便利，更重要的是让人们正确理解数字人民币到底是什么，具备哪些优点。同时，还要不断拓展应用场景。

 

对于如何培养用户对数字人民币的使用习惯？周茂华表示，类似现金使用需要防范钓鱼链接和诈骗信息等，要警惕个人信息泄露风险、防范数字人民币“假币”等问题，并养成定期或不定期关注账户信息的习惯。

 

刘典则表示，互联网使用习惯的培养，就在于能不能让老百姓在前期使用数字人民币的过程中得到实惠。当老百姓能得到更多的实惠，数字人民币也就能够快速地拓展相关应用场景。对于商家以及相关的企业主体来说，他们也能获得更多的消费者，这其实是一个多方共赢的过程，同时，也在不断优化数字经济的商业生态。

 

全联并购公会信用管理专业委员会研究员安光勇对本报记者表示，数字人民币将会对宏观领域（机构）产生影响，例如，跨境贸易、外贸、大型金融机构之间的交易等方面。而从政府层面来说，当前数字人民币不需要太多的推广，消费者早已经历了微信、支付宝等互联网产品的“洗礼”，这些互联网产品也间接为政府节省了推广成本。

 

 

随着数字人民币推广加速以及试点城市的不断增加，数字人民币逐渐普及，纸币是不是会就此消失？根据调查显示，有335位调查参与者（占比67.3%）表示，能接受数字人民币对于纸币的部分替代，但仍然希望继续保留纸币。

 

中国人民银行数字货币研究所所长穆长春此前表示，数字人民币的发行量是根据市场的需求决定的，市场需要的多，就会多发行一点，市场需要的少，就会少发行一点。纸币也同样如此，会根据市场的需求发行相应的纸币，让市场在纸币和数字人民币之间形成一个平衡。

 

对于未来数字人民币的发展，刘典表示：“从长远来看的话，数字人民币会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人民币跨境支付结算等相关体系的构建，但未来人民币国际化会不会有大发展还受多方面因素影响。因此，虽然数字人民币带来了很多发展机会，但还是要谨慎地对待人民币数字化可能会带来的国际层面的发展预期。”刘典说。

 

周茂华则表示，未来数字人民币将朝着更加安全、普惠、便利、低成本的方向发展，数字人民币不仅涵盖纸币现金的使用范围、功能及优点，也将与纸币长期共存。此外，随着数字信息技术发展，数字人民币支付将更加安全、高效、普惠、便利。

 

“未来数字人民币不排除加大跨区域、跨境试点，并且在应用场景上逐步拓展至理财投资等金融交易方面。整体上来看，数字人民币在广泛应用前，需要完善技术和相关基础设施，确保系统安全高效运行等，为消费者提供最便利、安全的使用体验。”周茂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