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疫情期间金融基础设施（FMI）的运行情况

 

金融基础设施尤其是支付清算基础设施在危机期间的作用更为凸显。第一，对于支付清算功能的支持。金融基础设施是“金融的管道”（financial plumbing），它们通过支持交易、支付、清算和结算从而实现了金融机构间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但在危机发生之时，其自然也可能成为风险传导的通道。已有研究发现，系统性风险甚至完全可能由金融基础设施的功能不当所造成，并且金融基础设施的功能不当也更容易将局部风险进行扩散，消除支付清算系统中的时滞则被认为是预防和阻止金融危机的重要方面之一。第二，起到增强市场信心的作用。支付清算体系是货币的载体，支付清算环节发生问题引发支付瓶颈往往又会进一步损害公众对货币的信心。正如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总裁兼首席执行官杜德利所言，金融市场基础设施是危机期间的力量之源（source of strength），他们成功地履行了为交易者及时结算的义务，稳定了市场参与者继续参与交易的信心，因为参与者知道他们的交易一定会被清算和结算。第三，支持央行的货币政策以及危机管理。危机期间，央行往往需要依赖货币政策甚至是非常规的货币政策来予以应对，以减少危机对金融经济带来的负面影响。然而，货币政策的实施同样依赖于安全高效的支付清算体系——特别是大额支付系统——来分配货币市场的流动性。当然，这一点并非仅在危机过程中起作用，正常时期央行同样需要灵活的货币政策来防范化解系统性风险、维护金融稳定。

 

正是有鉴于此，在此次新冠疫情期间，监管机构十分重视支付清算基础设施的顺畅运转，在此领域出台多项政策措施，以维护金融市场乃至整个经济社会的平稳有效运行。

 

一是开设支付清算绿色通道，确保资金及时划拨到账。为了疫情防控需要，人民银行专门开设了大额资金汇划的“绿色通道”，春节及节后周末期间放开小额支付系统业务限额，确保境内外各类大额资金的汇划需要。1月24日至2月14日，大、小额支付系统共处理1000万元以上支付业务39.35万笔，金额77.37万亿元。其中，与抗击疫情相关的支付业务872笔、金额447.96亿元。同时，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也开设了跨境支付的“特殊通道”。2月3日后，还延长了大额支付系统运行时间，以保障银行间市场交易和人民银行专项再贷款业务的需要。

 

二是确保重要金融基础设施持续安全运行。疫情发生后，人民银行及时启动应急预案，加强金融系统重要的基础设施，以及关键岗位的运维保障和不间断应急值守。目前，全国支付清算、国库、货币发行、征信系统、会计核算、金融市场托管清算等重要金融基础设施持续安全稳定运行，银行间债券市场、外汇市场、票据市场、黄金市场等各金融市场业务正常开展，金融业技术保障能力和应急机制经受住了考验。同时，各金融基础设施机构主动调降收费标准，减免支付结算业务手续费。上海清算所、上海黄金交易所、中央结算公司、上海票据交易所4家机构减免项目20余项；中国银联对全国涉及疫情防控医院、慈善机构减免服务费，对小微商户银联二维码收款交易按比例返还手续费；网联公司针对全国非盈利性医疗机构、慈善机构的条码收款及结算付款业务，免收网络服务费。

 

三是支持市场主体通过“非接触”方式办理外汇业务。目前，包括个人结售汇、银行卡境外交易、货物和服务贸易、外债登记等各主要外汇业务，均可通过“数字外管”互联网版业务系统办理。86%的外汇行政许可通过“国家外汇管理局政务服务网上办理系统”提交申请。1月27日–2月12日，系统受理许可申请479项，办结466项。

 

总的来看，各类金融基础设施在疫情期间稳健运行，不仅增强金融市场的信心，还有效支撑了生产生活各方面支付清算服务的顺利开展。不过尽管如此，在疫情冲击之下，支付清算业务整体交易量有所下降，部分业务面临挑战。比如，受人们户外活动大幅减少、因佩戴口罩不便使用刷脸支付等因素影响，线下收单和部分领域的业务受影响较为明显。而线上支付交易虽然相对活跃，甚至个别领域业务量出现较快增长，但总体上依然面临着增长压力，也不足以支撑总交易量的稳定增长。相比于居民端（C端），企业端（B端）受到的影响则更大。B端市场对于支付服务的综合需求，远比C端市场更为复杂，需要延伸服务链条，涉及营销、财务管理、应收账款管理、资金归集、风险控制等多维度的服务需求，这本身就对于支付服务的融合能力提出更高要求，长久以来一直未能得到有效满足，而疫情期间问题则更为凸显。此外，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持续恶化，对全球经济增长造成持续冲击，全球产业链受到损害，基于跨境贸易和电商的跨境支付业务增长形势不容乐观。从防风险角度看，疫情防控期间支付风险防范难度增大，支付服务主体对于线上进件商户、零费率商户等的管理以及风险监控、处置的任务更加繁重，对支付服务主体的风控能力要求更高。同时，部分电信网络诈骗分子假借疫情之名而延迟、减少资金支付或骗取他人资金划款的行为也有所增多，跨境网络赌博行为在居民自我隔离期也有所回潮，这些新情况对支付行业监测资金链、防控非法支付等工作提出新的挑战。

 

虽然上述暴露出的问题并不能完全归咎于支付清算基础设施，然而在这次变相的压力测试之下，如何更好地满足居民企业的支付清算需求依然可为金融基础设施的建设完善以及进一步的创新探索提供有益的方向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