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统计局公布的4月份、5月份的数据，应该说二季度以来，我国经济延续了恢复的态势，但是恢复的势头有所减弱。这种减弱从几方面的数据能反映出来，比如从三大需求的角度来看，政治局会议所指出的需求不足的问题还存在。从消费来看，一季度社会消费品零售额增长5.8%，尤其是3月当月增长了10.6%，直接来看是挺快的。4、5月份当月零售额数据增长率也很高，但是很大程度都是受上年基数的影响，如果看两年平均增长率，3月份只有3.3%，到4、5月份还有一定程度下滑，4月份是2.6，5月份是2.5。和3月份相比，实际上还有所下滑。

 

　　从投资角度来看，实际上增速也在下滑。5月份投资同比增长4%，比4月份的4.7%降了0.7个百分点。按照统计局公布的数据，如果把累计的增长速度，折算为月度的增长速度，实际上更低。5月份当月投资增长速度不到2%，已经是比较低的了。

 

　　另外，房地产投资1-4月份同比增长6.2%，1-5月份下降7.2%，折算为当月同比降幅超过10%。外贸今年前五个月有一些波动，1、2月份的情况不太好，3、4月份实现比较明显的提升，速度都是正增长，而且幅度还不低，但是到5月份出口又下来了。我们看中央所做出的需求不足的判断，在4、5月份表现更明显。无论是从消费、投资、出口，这几个方面的数据看，或者是降幅扩大，或者是增速下滑。

 

　　因为需求不足，造成整个生产也在下行，比如工业增加值的增速，4月份是5.6%，5月份是3.5%，但这也有上年基数的影响。如果按两年平均增速也比较低，5月份大概增长2.1%左右；4月份两年平均增长速度不到2%。

 

　　二季度以来，整体经济增长态势有所放缓。尽管经济呈现恢复的态势，但是恢复的势头有所减弱。那么，未来会怎么样？我们首先要对未来做一个判断，就是走势到底会走强，还是说大概是持平的情况，或者说还会继续走弱？我们判断经济形势，一是外部环境变化，二要看经济增长同比增长率情况，它在环比上会提前有所反映。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月度环比是同比增长速度的加速度。近期环比增长率如果比较低，甚至有的指标还是负的，这种情况对经济指标后期同比增长率就会有影响。三要看一些先行指标的变化，来判断经济形势。

 

　　从外部环境来看，发达国家主要呈现减速的态势，有些国家甚至还有可能出现经济衰退。比如美国，整体上呈现减速的态势。今年一季度数据，GDP环比折年率最新的是1.3%，实际上季度环比增长率大概0.26%左右。比去年季度环比增长率明显降低。有些机构判断美国经济下半年可能出现衰退。

 

　　欧洲去年四季度和今年一季度经济走势比较弱，其最大经济体德国已经出现环比负增长，而且环比下降幅度比较大。一季度德国环比是-0.5%。实际上德国已经连续两个季度GDP环比负增长，出现了技术性衰退，最近德国央行的一个研究报告判断，今年德国经济很不理想。4月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今年德国经济整体可能是一个轻微的负增长情况。

 

　　上半年，外贸形势还有很多争论和看不清的情况，现在看发达经济体整体下行，而且一些新兴经济体增速也呈现下行态势。今年面临的国际环境实际上是下行的态势。那么，我们今年下半年的出口情况肯定不是太好。我们要保持经济恢复的势头，这就需要内需保持一个比较稳定的增长来弥补外需下降的态势。但是，我们现在内需的情况，从指标上来看，消费投资情况也不是太理想，尤其4、5月份不是太理想。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去考虑下一步怎么加快内需扩张的步伐，上一期的“经济每月谈”，我们主要讲的就是怎么去扩大消费，研究扩大消费的问题。这一期我们重点谈怎么去扩大投资，发挥投资对经济的带动作用这个主题。

 

　　从投资的角度看，后续如果没有政策提振，投资的情况确实不是太乐观。现在投资同比增长速度在下滑，月度已经降到比较低的增长率。如果看环比，投资5月份月度环比增长0.11%，折年率也就增长1.5%左右。

 

　　现在增长动力有待强化，投资我们看一些先行指标，比如房地产下降幅度比较大，房地产投资额跟施工面积，新开工面积还有资金来源额有比较密切的关系。我们看无论是施工面积或者新开工面积，或者资金来源额都有比较明显的下降，下降幅度都挺大，房屋新开工面积降幅超过20%，资金来源额还有房地产的施工面积都降了6%点多。下一步如果没有政策方面更大力度的支持，房地产投资出现下滑态势可能短期难以扭转。

 

　　近两年基础设施投资还有制造业的投资都保持比较快的增长。2022年差不多10%左右的增长，对于抵消房地产投资下降对经济带来的影响，在稳增长方面发挥了比较重要的作用。从今年的情况来看，基础设施投资和制造业投资的增速也有一定程度的下降，目前保持相对是比较快的增长。下一步我们还是需要通过采取措施，使得基础设施投资，还有制造业投资能够保持较快增长。

 

　　总体来看，今年房地产投资整体上呈现下滑的情况，短期要想彻底扭转下降态势面临比较大的困难。扩大投资方面，基础设施投资、制造业投资还包括其他领域的投资，下一步怎么扩大？怎么支撑经济保持稳定增长。现在需要去做一些政策上的细化。在4月28号中央政治局的会议里面，关于今年后三个季度经济工作一些重点都已经讲了，重点讲了六个方面。

 

　　加快建设以实际经济为支撑的现代化产业体系，特别讲到恢复和扩大需求是当前经济持续回升向好的一个关键所在。坚持两个毫不动摇，提振经营主体的信心；要全面深化改革，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要有效防范化解重点领域的风险；要切实保障和改善民生。每一条里边也都讲了一些具体的措施，这是4月底中央政治局会议的精神。

 

　　随着4、5月份经济形势的变化，国务院在6月16号召开国务院常务会，面对经济形势的变化明确提出要研究推动经济持续回升向好的一批政策措施，会议明确提出，必须采取更加有力的措施，增强经济发展动能，优化经济结构，推动经济回升向好。

 

　　根据会议的新闻稿，当时提到围绕加大宏观政策调控的力度，着力扩大有效需求，做强做优实体经济，防范化解重点领域风险，从这四个方面研究提出一批政策措施。

 

　　现在相关政策措施还没有发布，各方面也还在做研究。今天根据会议主题，关于下一步怎么去扩大投资，我个人有一些思考，也可以作为政策建议。

 

　　关于扩大投资的领域，实际上近些年有很多这种分析，认为我们国家经过这么多年经济的发展，我们基础设施建设发展很快，我们国家现在实际上就基础设施的完善程度而言已经在全球主要国家中位居前列了。这种情况下，我们基础设施领域投资空间不是很大，但是我个人觉得实际上还有一些领域，还有不小的投资空间。第一，现在农村的供排水、供电系统领域，包括路网系统，还有一定的投资空间。现在农村很多地方供水已经用上自来水了，但是供水系统的标准还比较低。另外，中西部地区大多数农村的排水系统，以及污水处理的设施，还有非常大的缺口。应该说还有一些投资的空间。

 

　　供电方面，上世纪九十年代，包括新世纪以来农村电网改造有大量的投资。对于农村家用电器的消费起了很大支撑作用。近些年农村空调普及率上升得比较高了，这实际上对于农村电网的要求也提高了，现在也有投资改造的必要。另外，随着现在农村汽车普及率提高，很多农村的道路比较窄，很多路段只能单向通过，两辆车对向错车比较困难。农村路网改造方面可以适当拓宽，适当提高一点标准，也有投资空间。

 

　　城市方面，最近几年提的比较多的是老旧小区的改造。这个方面现在有很多政策，但是当务之急是怎么把国家提出的老旧小区改造政策更好落实。从近两三年的情况来看，老旧小区改造实际上面临难度不小。尤其在中等城市以下，地方财力不足，其实老旧小区的改造，投入的力度不够大、难度也很大。

 

　　另外，前些年房地产发展很快，很多新建小区的设施存在不少短板。有的缺相应的商业配套设施，有的缺幼儿园等，也包括养老设施。最近房地产不是太景气，实际上有很多新建小区里面，可以通过改造小区公共设施，比如幼儿园，养老设施等。

 

　　另外还有一些建成的小区，可能位置比较偏远，销售存在很大问题，下一步可以考虑对于已有房地产，包括城市的基础设施配套建设等方面加大力度，对于经济发展也有带动作用。

 

　　第二，从制造业来讲，这几年国家提出传统产业改造，尤其像传统产业数字化改造提升是国家鼓励的。此外，适应节能减排需求，应对气候变化，完成双碳目标，很多产业需要提升技术水平，包括装备水平，这个方面也有很大空间。另外，我们国家有不少的产业还存在短板，需要去弥补，比如集成电路，还有很多新材料，也存在很大的短板。这些领域实际上有投资机会，需要继续在这方面进行投资。

 

　　第三，近期要对服务业投资更加重视并给予更大的支持力度。从近期的情况来看，制造业投资很有必要，但是因为制造业产能已经比较大了，有一些产业产能利用率不是太高。在这种情况下去加大投资，企业投资意愿不是很强，而且投资预期回报率不是很高，做这个决策比较难下决心。

 

　　但是从今年以来的情况来看，服务业增长，尤其是接触性、聚集性服务业增长很快，这些领域过去三年受疫情影响比较大，比如餐饮，还有一些小型的商业设施，如零售商业设施等等领域，有一部分企业实际上因为经营状况不好，有些没有再继续经营下去。但是现在需求增加比较快，我个人觉得应该去加大对服务业投资支持的力度。近期有一些讨论讲民间投资比较低迷。从总体上看，5月份民间投资整体上都已经出现轻微的下降。实际上受房地产投资影响较大，因为房地产民间投资占比很高。除了房地产，我们民间投资还有一定的增长，这里边有很多投资机会，民营企业是愿意去进行投资的。可以鼓励民营企业去扩大投资。怎么去鼓励？比如扩大投资实施方式的问题，刚才讲到农村基础设施建设，过去我们比较成功的一种方式，就是很多项目搞以工代赈，项目所在地附近农民投工投劳，在当地政府组织下投工投劳，中央政府出一些资金，地方政府配套一些资金进行建设。这种方式从过去来讲比较有效，近些年这种方式可能实施力度小了，但近两年，国家发展改革委专门就以工代赈专门发了相关的文件，鼓励采取这种方式加大基础设施建设。这个方面要更好地实施。

 

　　最后，对于政策怎么去支持投资的思考。从今年的情况来看，到目前为止财政对于经济的支持，尤其是投资方面的支持，可能受前两年地方债负担比较重等方面的影响，今年财政在支持基础设施投资包括制造业投资等方面需要加大力度。今年1-5月份，财政收入的增长还挺快，但是支出增长不到6%。这里边可能有一个问题，就是因为去年搞了留底退税，当时是冲抵财政收入的，所以当时财政收入增长速度低，但是留底退税实际上真正拨付给企业去使用了，因为规模还不小，当时应该是发挥了作用的。但今年没有这一块资金了，所以说看起来财政收入增加挺快，但是支出反而上不去，这里边有一些财政资金具体的支付方式、使用方式等的影响。今年需要在加大财政支持的力度方面，去做更多考虑，对于资金使用方式也需要做更多考虑，更多把财政资金用于贷款的贴息等这样一些方式。另外在货币政策方面，今年只看总量，货币供应量增长较快，但是对于整个经济的支撑作用，从总量看力度不小，但是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政策工具的传导不是很通畅，对于扩大投资的支持作用，也需要去想办法加大，这里边需要重点考虑使用结构性的政策工具，尤其是一些直接面向定点的专项资金，怎么去投向特定领域，去支持企业扩大生产，扩大投资，应该更好发挥它的作用。（作者：张永军，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总经济师；本文根据张永军6月30日在164期经济每月谈上的主题发言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