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21世纪以来，我国实施了一系列重大区域协调发展战略，包括西部大开发、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以及中部崛起战略，应当说，通过实施这一系列战略举措，我国东、中、西三大板块的发展协调性得到了提高。但是，南方和北方的产业分工格局并未得到根本改变，两者在产业链条中占据了截然不同的位置。北方位于产业链条的中上游，主要提供农产品、工业原材料、能源矿产，主导产业集中在原料加工、重化工业和装备制造产业。譬如，山东化工行业连续多年位居全国第一。目前，山东省拥有规模以上化工企业2800多家，其中，营业收入过500亿元企业4家、过百亿元企业47家。2019年，全省规模以上化工企业实现营收2.08万亿元，占全省规模以上工业的24.6%。南方则重点发展位于产业链中下游的轻工业、快速消费品产业以及服务业。

 

但是，北方和南方并未在这种产业分工的基础上形成经济运转的“闭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对外贸易在我国国民经济中占据了比较大的份额，南方生产的轻工业产品、快速消费品构成了“中国制造”的重要组成部分。此外，对外贸易赚取利润的很大一部分又回到南方，助推了南方消费市场的繁荣。因此，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融入国际经济大循环，南方由此获得的收益超过北方。

 

要打破南北方产业“非闭环”对接的局面，应立足于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深化区域产业分工，站在区域经济一体化和“亚欧非”洲际对接的高度，打造南北联动的国内大循环，使“非闭环”的南北产业链条成为畅通的闭环通道。

 

深化北方区域内产业分工，构建亚欧经济大循环。党的十八大以来，共建“一带一路”取得了重大进展。广大北方地区应紧抓这一关键机遇期，着力深化北方区域内产业分工，构建完整的产业链条，并在此基础上构建亚欧经济大循环。具体来说，北方地区可充分发挥能源矿产储备丰富、农产品原材料供应充足、装备制造业基础好的优势条件，积极放大天津、沈阳、西安、郑州、兰州等城市的制造业带动功能，提升北京作为政治文化中心的辐射能力，构建从原材料和能源投入到最终消费品的产业链条，从以下两个方向贯通亚欧经济大循环。一是从华北、西北出发，贯通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示范区，出霍尔果斯关口，进入中亚、西亚的亚欧通道，这条通道也是丝绸之路经济带的主线路，目前已开通中欧班列。二是以东北三省产业分工体系为出发点，以更为完整的产业链辐射整个东北亚地区。发挥黑龙江在农产品、能源和矿产资源等方面的优势，结合吉林、辽宁的重化工业基础，整合东北三省制造业，面向韩国、日本、朝鲜、蒙古和俄罗斯等方向开展对外贸易。以上两条通道的起点均在中国北方，产品出口后的利润积累也将回到北方，由此构成两个亚欧经济大循环。

 

推进海陆联动，将南北产业链条嵌入洲际经济循环。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联动发展是把国内循环和国际循环对接起来的关键之一。我国南方和北方实际上已经构成了一个以工业制成品为最终产品的产业链条，把这个产业链条嵌入亚欧非经济循环，其路径有两种。一是从北部湾和海南自贸港出发，经马六甲海峡，到达南亚和非洲东海岸。二是由从新疆喀什出发，出红其拉甫关口，经中巴经济走廊到达瓜达尔港，进入西印度洋周边地区。将这两条路径与国内“南-北”产业链条进行对接，形成了一个覆盖亚欧非三大洲的经济大循环。这个大循环具有两方面特点，一是涵盖了陆路和海运两大运输方式，可以根据所运输产品的特征和要求选择不同的流通方式，在成本和时效之间进行综合权衡。二是该循环是一个完整的“回路”循环，北方地区可通过融入该循环，在商品流、资金流、劳动力流以及信息流等方面实现与南方地区的同频共振，这将有效缩小南北方的产业发展差距。

 

落实主体功能区规划，试点推进南北方生态补偿机制。南方和北方所形成的发展差距，一方面根源于自然环境条件的差异，另一方面也与南北方在生态环境保护中的定位紧密相关。因此，南北方构建的闭环产业链不仅仅是经济意义上的，也是生态环境意义上的，即要构建一条“有机”的产业链条。北方所提供的产业要素，不仅包括各种原材料、能源和矿产资源，也包括良好的生态环境和丰富的自然资源。根据全国整体发展规划及各地具体情况，我国国土空间按开发方式分为优化开发区域、重点开发区域、限制开发区域和禁止开发区域等四种类型。在这其中，大批限制开发区域和禁止开发区域都位于北方地区，大小兴安岭森林、三江平原湿地、三江源草原草甸湿地、科尔沁草原、呼伦贝尔草甸草原、阿尔泰山地森林草原等一大批重要的生态功能区也都位于北方地区。为此，必须严格落实主体功能区规划，推进南方和北方省际财政转移支付工作，大力实施“南方-北方”对口援建，试点实施南方对北方的生态补偿机制，让南方和北方形成产业和生态双重意义上的区域分工。

 

作者：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 周绍东